《姝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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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终章
云念十岁的时候,射箭、马术在京城哪怕十几岁的孩子里也难以找到对手了。
虽然对于女孩子舞刀弄枪这事,京城里私下没少人议论,但那是谁啊?唐将军的独女,谁敢说一句?
唐家倒是对此听之任之得很。
唐老爷子还挺高兴的,他就说,他这孙女周岁上什么也没抓,就抓住虎符了,怎么能是等闲之辈?
他们兄妹俩的感情有多好,唐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,他可真是太乐见其成了。
唐旭和云姝更是由着她喜欢的来。
甚至皇家围猎的时候,唐旭还破例把她带上了。
云念是随着云霖一起进场的,她一身劲装,没有复杂的发饰,就只是简单地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。目光昂扬却又散漫从容。
被宠爱的矜贵,眉宇间的自信,都让她那明明稚气可爱的脸蛋上,带上了几分英姿飒爽。
几乎是一出场,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重要的明明是小小一只,骑着与旁人都一样大小的马,却异常稳健。
云念大概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了,毕竟狩猎这种事情,谁敢把这么小的孩子带过来,尤其还是女娃。
大臣们心思都活络着,但毕竟都是老狐狸们,面上分毫不显。
倒是那些十几岁们的孩子们,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“她怎么也来了?”
“规定不是得满了十二岁才能进猎场吗?”
有人冷笑:“她可是有个大将军爹啊,规定算什么?”
其他人也笑了:“那等会儿可得放放水啊,惹哭了这位小祖宗,她那位大将军爹可饶不了你们。”
大家纷纷说是,只有一人,冷脸听到这里,没忍住笑了出来,是嘲讽的笑。
“怎么?”少年看着这群明显心虚的人,实在是觉着好笑,“怕等会儿输给一个十岁的女孩,这是提前连借口都找好了?”
被戳中了心思的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:“宋逸尘,你有什么好得意的?你自己不也输给了她吗?”
云念九岁那年就打败了京城一众公子哥。
宋逸尘冷哼了一声:“技不如人,甘拜下风。知耻后勇,至少我不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。”
宋家是皇帝亲政后提拔的后起之秀,与这些名门世家原本就格格不入,他们语不投机,自然是聊不下去了。
宋逸尘听着他们议论什么皇上如此宠爱这位唐家小祖宗,怕是在培养
童养媳。越说越龌蹉,听得他直皱眉头,拂袖去了另一边。
一年前的耻辱之战,他要凭借着实力刷洗。
***
云姝和唐旭是在皇帝所在的高台上。
唐旭倒也罢了,其实她出现在这里,外人来看就是逾矩了。
但是谁都知道,皇上或许与唐将军不对付,却对唐家其他人,那都是实打实的好。
这样一来,无论是哪个派系,都犯不着去得罪这两个人了。
“你小心一些,”云霖这会儿正在嘱咐云念,“这狩猎不比练武场。”
“我知道啦哥哥。”云念眼里只有跃跃欲试,甚至还有些嫌他啰嗦。
这就开始被妹妹嫌弃了,云霖抿了抿唇。
也多亏了这高台上都是自己人,若是让旁人看到这几人像是一家人一般的画面,怕是要惊掉了下巴。
云姝在一边听着了,叫住女儿:“念念。”
云念一听母亲的声音,马上凑到了跟前:“娘亲。”
小姑娘又使出了撒娇的甜甜声音。
“你的能力娘亲和哥哥都信得过,”看她又得意了,才继续嘱咐:“但危险的不仅仅是野兽,还有小人。你这般优秀,难免会招惹旁人嫉妒。”
云念听着母亲说自己优秀,更高兴了,将母亲的嘱咐也都一一应下了。
因为皇上尚且年少,所以此次参与狩猎的才都是年轻人。朝气蓬勃的少年们骑在马上,衬得混在其中的云念尤其娇小。
云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。
她最欣慰的事情,就是可以让云念做她喜欢做的事情,活成最恣意的模样,无需讨好谁,也不会有谁将她当做棋子。
女子在这世上不易,他们做父母的,只能给予最大程度的庇护。
许是察觉到了娘亲的视线,云念一转头看了过来,隔着老远的距离,冲着娘亲笑,同时也在心里决定,她要拿第一名给娘亲看。
云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,只见他一个翻身上了马,一声“出发”后,一群马儿便向着树林里面跑去了。
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,地面扬起的尘沙似乎要迷住人的眼。直到灰尘落地,那边已经没了任何踪影。
云姝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边,说不担心,也是不可能的。
手被一只大掌握住了。
“放心,”是唐旭的声音,“暗中都有人跟着,念念和皇上都不会有事的。”
云姝从不会在云霖面前与自己亲近,所以他一走,唐旭就马上抓住了娘子的手。
云姝转头看了他一眼,大概是刚刚看了风华正茂的少年们,唐旭与之相比,确实不年轻了。她也没有挣脱男人的手,反倒是握住了。
“唐旭。”
“嗯?”唐旭凑近了一些。
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,云姝还是把他往外推了推,但语气还是柔和。
“谢谢。”
唐旭还反应了一会儿娘子突然谢自己什么,就又听云姝解释:“谢谢你,才能让云念这般无忧无虑。”
唐旭的手马上收紧了,深吸了口气才说:“云姝,你是我的妻子,念念是我的女儿,我为她做的任何事情,不都是应该的吗?”他有些着急,又有些委屈,“你因为这种事情感谢我,难道我会高兴吗?”
“你别多想。”云姝声音倒是平稳,“我跟你说这个,并不是把你当做外人。我们是亲人,但是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的。你为我做的,为云念做的,为……我们的家做的一切,我应该感谢你,念念也应该感谢你。”
唐旭这才觉着心里舒坦了一些,方才的委屈都散去,转而带笑的眼里,却是有了几分与大男人不相称的羞涩在里面。
“没关系的,”他也看着云念他们消失的方向,“你给了我能有个家的机会,能够庇护你们的机会,我做什么,都是高兴的。”
这话不假,如果没有云姝,唐旭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该怎么度过。
妻子,女儿,似乎都是不敢想的。
还好,她在。
云姝也不再说什么了,转身继续看向下边。狩猎的人还没有回来,下边却还有别的表演,众人吃喝宴饮倒也热闹。
中途唐旭的手下来了一趟,与他说了些什么,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,云姝却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。
看来是猎场出了什么事情,不过见唐旭只有恼没有着急,想来就是已经解决了。
果然,下人一走,他就安抚云姝:“只是几个不长眼的小杂碎,等结束了,我会处理掉的。”
那眼里的狠厉是不曾对云姝表现过的。
可云姝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:“云念自己解决的?”
说起这个,唐旭也是一脸笑意:“对,怎么样?我们闺女聪明吧?”
云姝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,还有几分无奈,要不怎么说是把全家上下哄得团团转的小丫头呢?心眼多着呢!那些人,想来确实是讨不得好。
狩猎的最后,第一个回来的,果真就是云念。
她那马的后面,绑满了自己的猎物,而后一
扬手,将猎物都甩到了地上,只需要看一眼,便已经能知道今日的第一名是谁了。
下边的人一片恭维之声,唐旭也是难得露出了笑容:“我闺女可真是像我。”
云姝没忍住泼了一盆冷水:“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有她这般厉害?”
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公子哥,确实没有云念如今的风光。
被闺女比下去的唐旭也不恼:“我这是大器晚成,你闺女到我这个年纪,可不见得比得上我。”
正说着,云念已经上来高台了。
“娘亲!”她张开双手想要靠近娘亲,被唐旭挡住了。
“一身的血腥味,先回去洗洗。”
云念撅撅嘴,不高兴。
还是云姝将唐旭拨开,对她招了招手:“念念,来这里。”
云念小脸马上转为笑脸,得意地看了爹爹一眼,才依偎到了母亲身边。
“念念真厉害。”
云念笑得开怀:“当然了,娘亲,我跟你说,我还打到了一只鹿,以后给你做衣服。”
云姝心里暖,云念当真是时时刻刻地想着自己。
她又问方才发生了什么,云念给她讲了方才那几人是如何想着戏弄自己,但是被反将一军。
“哥哥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我有危险,找我的时候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,还把我吓了一跳。他怎么会觉着我连那种人都斗不过。”
“唐~蕴~”
云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
怀里的小人,冲着云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,她哥只有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唐蕴,代表这一刻他六亲不认,自己也不是妹妹了。
从娘亲怀里跳出去后,云念早就换上了甜甜的笑容:“哥哥,我当然知道哥哥是担心我的。”
“若是我知道你有危险,也会着急啊。”
“以后,我要保护哥哥,和哥哥的江山。”
她还小,说话的时候稚气是怎么都是掩不了的,反而更显得可爱。
云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。
他抬头,与一旁的男人对上了目光,电光火石之间,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,但谁也不让。
明晃晃的眼神里都写着:“给念念出气的人得是我。”
云姝在旁边,微微勾起了唇角。
***
那些人被怎么处置了,云姝不需要过问也知道必然是没得好。
云念倒是出落得越发飒爽,唐老爷子常说,这孙女可比她爹当年勇猛得多。
孩子
的长大,也意味着他们年华的逝去。
云姝是无意中发现唐旭头上的一根白发的。他们在床上都要睡了,为了看清楚,云姝还特意凑近了一些,确实是有一根白发,掩映在黑发丛中。
她伸手捻起那一撮,再将那一根白色的挑出来。
捻头发这种动作,是唐旭的最爱,却从不见云姝做。以至于唐旭这会儿有种被调/戏的错觉。
就算是错觉,他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着。
直到云姝问他:“要拔掉吗?”
他一愣,顺着一看,发现是一根白头发时,云姝都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唐旭一手将那头发扯了过去就拽掉了,还带掉了周围的几根。
“你看花眼了,哪有什么白头发?我才多大年纪?”
云姝也没想到他居然在意这种事情。
可男人已经躺下了,还是背朝着她,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。
倒是让她觉着这父女俩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云姝戳了戳他的肩:“这样偶尔一根白发并不是说明年纪大了。有的年轻人也会有的。”
“我又不是年轻人了。”
唐旭声音闷闷的。
云姝想了想:“我不也不年轻了,一起变老,也没什么。”
她作为医者,生老病死看得多了,自然就不在意这个。
唐旭听了这个,突然转过头,将她压在了身下。
两人的睡衫是成对的,也不光是睡衫,凡是两人都要用的东西,唐旭都是如此,成对成对地。
“可是,”他说着,目光深邃,“就算你不年轻了,哪怕有一日你的皮囊不再美丽,年华不在,我也依旧爱你,我爱的,从来都不是你的容颜。可你不一样,你喜欢的,可能就只有这一张脸了。”
唐旭经常会说喜欢,说爱。
并不是用深情郑重的语气,反而很稀疏平常一般,但也绝对不会让人怀疑是否认真。
更像是,他说的只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。
男人神情低落,云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。
“谁与你说我喜欢的是你的脸?”
“那你喜欢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意识到不对的云姝停下来,以前是云念随了他,现在好了,他倒是开始向云念学习了,歪主意一大堆,“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?”
套话失败的唐旭怨念地咬住了她的耳垂。
他的娘子太小气了,喜欢那种话,说过了一次,就死活再也不开口了。
罢了,不说就不说,唐旭的吻慢慢向旁处延伸:“春宵苦短,人生无常,所以应该及时行乐才是。”
行乐两个字已经被他咬得暧昧了。
云姝闭眼,得,又绕回了这事上了。
***
没几日就是唐旭的生辰了。
云念近日尤其喜欢与唐旭切磋,她那武艺,在同龄人甚至是稍长两岁的孩子里倒是不成问题,对上她爹,就不够看的。
小丫头的挫折都在她爹这里受了,好在从小到大也习惯了,唯有一看到娘亲的身影,就要赶紧跑过去拽着母亲的衣角。
“娘亲,爹爹打得我好疼!”
云姝当然知道那个把女儿当做宝贝疙瘩的人,哪里舍得下狠手,但也还是配合她:“哪里疼?”
云念将手一个劲地往娘亲身上凑:“这里这里。娘亲吹吹。”
其实云念虽然特别会撒娇,但已经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了,连对她爹,都很少要抱抱了,却特别喜欢与云姝亲昵。
亲亲抱抱也就罢了,经常连衣裳都要穿一个样式的。
偏偏云姝也吃这一套。
她低头往那小手上吹了吹,惹得云念笑得更开心了。
唐旭酸溜溜地跟在后面。
那是云念的特权,一身汗水尘土也可以往她娘亲身边凑,这要是旁人,早该被她嫌弃了。
云姝倒是也没忘记他:“你爹爹今日生辰,有没有祝他生辰快乐?”
云念点头:“嗯!”她回头看了一眼老父亲,“爹爹,你这是多少岁的生辰了?”
没等唐旭回答,她就又说了:“等你老了,就由我来保护娘亲了。”
老了……老了……
唐旭到嘴的话就这么又吞了回去,不停地告诉自己,童言无忌,童言无忌,这是亲闺女。
倒是云姝拍了拍她的头:“说什么呢?没大没小。”转头又安抚唐旭,“不是想吃我做的长寿面吗?走吧。”
唐旭眉眼果然舒展开来,往前两步追上了她们。
“娘亲,我也要吃。”
“又不是你过生辰。”唐旭不乐意了。
云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着这父女俩一来一回地斗嘴。
到头来,说是她做,烧火唐旭怕把她衣袖弄脏了,烧水怕累着她了,下面怕烫着她了,连打鸡蛋,都怕她不习惯生鸡蛋的腥味。
于是最后就成了云姝和念念坐在那里,看着唐旭做好面端了上来。
“好香啊!”云念相当捧场,“爹爹,你真的太厉
害了。”
唐旭哭笑不得,给她们递了筷子:“就你嘴甜。”
甜的时候是真甜,毒起来也是真的毒。
云姝接过筷子,眼前的汤面不断升腾起来的雾气,遮住了视线,给对面的人蒙上了一层纱雾。
“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”
她听到唐旭说道,大概是在许愿。
竟然一晃眼,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。年少的自己,大概永远也无法想象,这个人是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。
云姝低头,尝了一口寿星的面。
也好,岁岁有今朝。
***
云霖越长越大,亲政以后,与唐旭的矛盾,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愈来愈烈了。
两人都时不时地给对方一点软钉子,但唐旭近来对这个已经越来越不上心了。他巴不得云霖赶紧把大权都揽过去,自己好把时间都留给娘子。
至于被云霖刁难,他也无所谓,左右回去还能跟云姝卖惨。
“娘子,”还是在医馆的阁楼,他躺在卧榻上,抱着云姝的腰抱怨,“你儿子欺负我。”
云姝写医案的手未停:“怎么欺负你了?”
唐旭便说了很多,什么驳回了他的奏折,什么撤换了他的人诸如此类的,他一边说,一边盯着那个冷漠女人的下颌线。
云姝听进去了多少,他很怀疑。
不过也不重要,他静静等着云姝将这份医案的最后一个字写完,放下笔。
果真,便低头看自己了。
“那怎么办?”她问,话里带着不常有的慵懒,还有一种默认。
唐旭手一拉,便将她拉了下来:“你说呢?子债母偿怎么样?”他已经对云姝熟悉到一个眼神、一个手势,就能明白她是接受还是拒绝。
就像现在,她没有拒绝。
“让我在你这里,欺负回来。”男人于是一边说着,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云姝完全由着他动了。
她放松着身体,感受着唐旭细致又温柔的亲吻,偶尔指尖不小心刮到男人身上时,便能听到他像是欢愉,又像是痛苦的闷哼声。以及骤然紧绷的身体。
她小心地想要收回手,却被唐旭抓住了。
男人已经进入状态了,有时候云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天天背着自己喝什么补药了,每次干柴烈火都还没碰到一起,他就自己燃烧了。
都一把年纪了,怎么能如此……
一把年纪这种话,还不能让他听到了。
“云姝。”他用低哑
的声音叫着云姝的名字,拉着女人的手,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上,“你多摸摸我。”
自己不管靠得多近,不管如何如何亲密无间,都不及她来触碰自己时,那情/潮来得猛烈。
云姝没忘记提醒他:“我下午还要……”
后面的话,都被他堵住了。
下午还能被她走了,那自己可就是真的一把年纪了。
***
次年阳春三月,皇帝南下江南。
倒是唐旭被留在京城坐镇了,一群保皇党们胆战心惊地看着日日黑脸的唐旭,生怕他趁着皇帝不在,有什么动作。
但唐旭的黑脸只是因为不爽。
云姝母女俩都跟着他去了,他们娘仨倒是痛痛快快去了,独留自己守着空房。
唐旭看着空荡荡的龙椅,心想着,要不干脆就来点大动作,看他还能不回来?
保皇党们看着唐大人对着龙椅发绿的眼睛,纷纷如临大敌,但是没一会儿,又见他无趣般地转过了视线,又纷纷松了口气。
罢了,唐旭无奈,她难得能跟孩子们一起出去玩,自己要是这样了,她大概是会生气的。
大度,大度,要大度。
回府后,下人将今日送来的信给他,因为是家书,他一回来,就赶紧有人递过来了。
封面是云念那不是很美观的字,上面粘着根鸡毛,来表达他闺女十万火急的心情。
唐旭接过去了,还挺稀奇的,他们的家书,大部分是云姝写的,她自己就写三两句,接着便是一句:“你闺女要跟你说……”
后边洋洋洒洒,都是那个小话唠的要说的,云姝就一字不差地都写下来了。
这让唐旭每每都感叹自己聪明地让闺女多给自己写信,否则自己一人在家太过寂寞。
闺女果然是心疼他的,在外面玩得多疯,也没忘记家里的老父亲。
只是,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写信回来。
唐旭疑惑地打开了信封。
云念那弯弯扭扭仿若爬行的字已经让他眉头一皱了,再看到信上的内容,更是胸口一窒。
“爹爹!快点来!有人要拐跑娘亲!”
再一看,地点是凤州。
他可算是坐不住了,再坐不住,也还得耐心把京城一切安排好,这才快马加鞭往凤州那边去。
***
拜访顾家,是云霖提议的。
毕竟阿青是从顾家出来的,他早就把阿青当做了亲人,为了阿青去一趟顾家,似乎也说得过去。
他
不是微服私访,自然是排场重大。
别说顾家的众人,当地县、州、知府上的官员也都前来迎接,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毁了一地。
“臣等参见皇上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云霖如今已经颇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风范了,只淡然地说了一声:“众爱卿平身。”
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跪着的一种人中搜寻了一遍。
然后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青衣男子。
云霖跟他分别的时候太小了,自然是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了,后来也更是没有见过。
却听过,听过他的一切,与娘亲的一切。
也调查过,调查过他的现状。
奇怪的是,在这一堆陌生的脸里,他却一眼就认出了顾淮安。
许是那身上与娘亲如出一辙的岁月沉淀后的淡然,许是那阿青口中的君子斐然。都让他十分确定那就是顾淮安。
娘亲曾经喜欢过的人。
自己出生时陪伴在侧的人。
云霖对这个人,一直都好奇着的。
他又不着痕迹收回目光,在众人的迎接下往里走。
云姝是作为诰命夫人随行,跟在云霖后面。
路过顾淮安的时候,她没有侧头,顾淮安没有抬头,两人没有任何视线上的交集,却似乎在某一刻对上了目光。
她曾经安心地离开这里,以为再次相见,能看到他夫妻美满,儿孙满堂。
彼时他说:“姝姝,我们都要往前看。”
原来,那只是让自己往前看,他自己,并没有离开。
顾淮安虽然顾家人,但一来这里权贵众人,二来他也比不得身居要职的哥哥们,所以也只是远远跟在后面。
因为足够远,他才敢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皇帝陛下的身姿。
仿佛一闭眼,他还是那个小小一只的小人。
在日复一日的看诊、寻药中,或许还未察觉到光阴的逝去,却在这一刻深刻地认识到,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啊?
他的目光,小心翼翼地、一点点地挪到另一个白色身影上。
良久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笑容。
没有改变,云姝她依旧是那个云姝,时间流转,她却依然那样,清冷高贵的身姿,自由独立的灵魂。
大概没有什么,比这更能说明,她过得很好了。
她很好,也将云霖养得很好。
那就好。
***
一阵寻常的接风宴饮后,在云霖的命令下,那大
(本章完)